【國際大人物】EP9｜習近平會不斷集中權力，可能是缺乏安全感？

文：陳韻安

說到習近平，有的人可能會想到他對維吾爾族的打壓，或是他在疫情期間的「清��」政策。但是在這些看起來強勢的行為之下，習近平真��是強勢的人嗎？還是有其他原因，影響了他過去10年來的種種政策，讓他逐漸變成世人眼中強勢領袖的形象呢？讓我們從習近平的過去，了解成長背景對他的影響。

曾因毛澤東文革受苦，習近平反而崇拜其領袖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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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出生在1953年的北京，他的父親習仲勳，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老，也是共產黨中的核心人物。本來父親崇高的地位，應該要讓習近平的人生一帆風順，但是在他9歲的時候，父親被誣告有「反黨」的行為，因此被拉下台整肅、批鬥。不但習家被抄家，習近平也曾經被多次關起來審查。而在不久之後，中國開始了文化大革命，讓習近平的人生進入到最辛苦、卻也是對他影響最大的階段。

當時的中國共產黨主席毛澤東，曾經發起「上山下鄉」的運動，這個運動號召知識青年離開都市，到農村去鍛鍊自己，也幫助農村發展。不過到了文化大革命時期，知青的上山下鄉運動，又多了一層含義。

在文革時期，紅衛兵在各地進行打倒階級的鬥爭，讓那些身分是地主、富農、反革命分子、壞分子、等右派的「黑五類」，因為被貼上標籤，使得他們在一般生活、或升學都沒什麼出路。所以有很多「黑五類」的子女，都積極響應上山下鄉運動，為的就是表現自己願意接受改造，希望可以在政治上洗清自己。

在那個時候，習近平也加入了下鄉的行列，根據他自己在專訪裡的說法，他剛下鄉到延安的時候，只想著要逃離北京的文革，所以生活有點漫無目的。一開始，農村的勞動量讓習近平有點難以負擔，生活環境也遠遠不如都市，所以3個月後他就逃回北京了。

只不過回到北京，又要面對被管制的命運，無奈之下習近平只好再次回到延安，也認命的努力融入農村生活，這才有了後來他能背著重物走長途山路、「十里山路不換肩」的故事，並且讓他在農民當中贏得苦幹實幹的名聲。而這段農村生活，也讓習近平培養出簡樸、厭惡腐敗的性格。

不過就算下鄉這7年的時間，讓習近平蛻變成一個貼近人民的知青，但文革對他的家族和人生，畢竟造成不少傷害，那他又是怎麼看發動文革的毛澤東呢？

很有趣的是，習近平並沒有因此痛恨毛澤東，反而崇拜毛澤東的個人魅力和領袖風格，這其實跟時代背景有關。

文革時期是群眾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達到最高點的時候，習近平雖然因為黑五類的身分，無法參與紅衛兵的行動，但是在時代的影響下，毛澤東思想對習近平的價值觀養成，還是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甚至可能讓習近平的內心，開始嚮往強勢的領導風格。

雖然在下鄉的這段時間，身上黑五類的標籤讓習近平過得很不容易，但是艱苦的環境，讓他培養出過人的忍耐力和堅持的性格，也讓他對未來開始有了目標。

在那個時代，中國年輕人如果想要打造成功的人生，加入共產黨幾乎是唯一的選擇，於是當時的習近平非常積極地申請成為黨員，就算那時父親還沒有被平反，讓習近平的入黨申請遭到10幾次拒絕，也都不能打消他入黨的決心。

最後，在他的堅持之下，20歲的習近平成為了共產黨員，這個身分讓他後面的人生，有了向上升遷的可能。

用「中國夢」開始總理任期，習近平如何讓人民脫貧？

當習近平下鄉的生活告一段落、念完大學之後，他的父親也終於得到了平反，使他不會再被「黑五類」的標籤影響前途，不只如此，父親的身分和他下過農村的經歷，反而開始幫他的人生大大加分，���此，習近平逐漸走上中國的政治舞台。

根據一位習近平年輕時密友的訪談，他提到習近平很有野心，「從第一天就想著晉升中央」。不過習近平前進中央的方式，並不是留在北京想辦法擠進權力中心，而是先去到河北、福建、浙江、上海等省份，最後在2007年進入中央政治局，也就是黨的最高權力機構，並於2012年正式開始中共總書記的任期。

當時，剛上任的習近平，就提出了「中國夢」的藍圖，也就是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宣告要讓「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

我們的人民熱愛生活，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衛生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環境，期盼孩子們能成長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就是我們的奮鬥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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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之所以會提出「中國夢」的藍圖，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童年時期，他的父親不斷向子女強調革命事業的重要性。此外，因為經歷過文革時期，讓他和當時代的人，都培養出復興中國的使命感。

再加上在習近平剛上任時，中國內部貧富不均、官員貪腐等問題嚴重。於是習近平提出「中國夢」，就是希望能利用民族主義來凝聚國內民心、讓人民對未來有期待。

而要讓人民期待未來，最讓人有感的方式，就是解決中國國內貧富不均的問題。針對這個問題，習近平提出的一個關鍵目標，是讓「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

這個人數是用中國2012年的貧困標準線估算出來的，脫貧的目標是讓原先每人平均2300元人民幣的年收入，提高到4000人民幣，相當於讓每人每天都能擁有10.9元人民幣的收入，換算成台幣差不多等於47塊。

到了2021年的時候，習近平宣布該政策已經成功達成目標，讓9899萬貧困人口脫貧，創造了人間奇蹟。從數字上看，中國在消除貧窮的成果上似乎很突出，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中國對於貧困標準線的計算方式，其實低於世界銀行的國際貧窮標準（2022年為每天1.9美元，約新台幣59元）。

不只如此，前中國總理李克強也曾經提到「中國有6億中低收入及以下人群，他們平均每個月的收入也就1000元（人民幣）左右」。這就讓習近平的脫貧政績，顯得沒那麼亮眼。

習近平下重手打擊貪腐，為何被批評是剷除政敵？

習近平實現中國夢的另一個重要政策，就是打擊貪腐，他會這麼注重打貪，也跟成長背景有關。從小在父親習仲勳的教育下，習家雖然衣食無憂，但一家人都過著非常簡樸的生活，讓習近平從小養成了節儉的習慣。

而在他下鄉之後，農村生活在物質上更是缺乏，為了融入當地生活，習近平變得更加吃苦耐勞，也更強化了他的簡樸作風。這些經歷，讓他在開始擔任地方首長之後，除了自己一樣維持節儉的風格，拒絕超過規格的住宅、交通工具等特殊待遇之外，也格外注意官員的腐敗行為。

因此，在習近平當上總書記後，「反貪」成為他的重點政策之一。當時中國的貪腐問題，嚴重到引起許多民怨，習近平甚至擔心，民眾對官員貪腐的反感，可能讓共產黨失去執政資格。

於是在2012年開始他第一任的總書記任期後，習近平以「得罪千百人、不負十四億」的決心，宣布要「老虎蒼蠅一起打」，意思是不管是蒼蠅般的小官，還是老虎般的大官，只要貪腐就絕不放過。

就這樣，在全面反貪腐的政策下，過去10年來，中國貪腐相關的調查立案超過460萬件，其中涉案的地方幹部超過18萬人，更有79人是過去兩屆的中央委員或候補委員，像是大家比較耳熟能詳的薄熙來、周永康等人，都是被打下來的高官。

不過全面反腐10年以來，中國官員是否有變得更清廉呢？我們可以從「全球清廉指數」（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 CPI）來了解狀況。以滿分100來看，2012年時第一名的國家是90分，中國的分數是39分。而在2012到2022這10年中，中國最低的分數是36分，2021和2022年都是最高的45分，看起來的確是有進步。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有些因為貪腐被打下來的高官，其實被認為是前中共領導人江澤民的人馬。當這些貪污官員被拉下後，習近平把自己的親信安插到相關職位。這樣���行為就讓有些人認為，習近平並不只是單純的反貪腐，也可能是想趁這個機會穩固自己的勢力。

習近平一直將反貪腐機制，視為一個非常重要的武器，來威嚇和清除他的政治敵人。10年下來，我想他（習近平）大部分值得擔憂的政治對手，都已經在反貪腐運動中落網了。

——詹姆斯敦基金會資深研究員 林和立

先不論習近平的反貪腐政策，是不是帶有私人的動機，對於人民來說，打貪行動多少都有消除他們的不滿。但是對習近平來說，反貪腐政策卻可能是兩面刃，因為這些行動就算讓政敵暫時被打擊而失去勢力，但是另一方面，習近平卻可能因此樹立了更多敵人。歷史學家章立凡就曾經說過，反貪腐的權力鬥爭，替習近平帶來恐懼，當他樹敵越多，他的安全感就越少。

不過，在毛澤東鬥爭文化中成長的習近平，並沒有因為不安全感而停下腳步，在他接下來的執政之路，反而繼續追求將權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修憲、改黨章集中權力，習近平為何想當地位最高的「新時代領導人」？

過去10年來，習近平在努力實現中國夢的同時，他也打破中共過去30年的接班制度、逐漸將權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引起全世界的關注。

在中國，過去從鄧小平時代開始，最高領導人權力轉移的潛規則是「一代、兩任、十年」、「集體領導」、「隔代指定接班人」等原則，讓國家的決策不是一個人說了算，領導人也必須「七上八下」，遵守換屆時67歲以下留任、68歲以上必須退休的年齡限制，為的就是避免再出現毛澤東這樣的獨裁者。

但是2017年召開第19次全國代表大會（19大）的時候，並沒有潛在的總書記接班人選出現，這次會議甚至修改了共產黨黨章，加入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內容，這就代表在毛澤東、鄧小平之後，習近平成為第3位將名字寫入黨章的中共領導人。

到了隔年，習近平又修改了國家憲法，取消國家主席的任期限制。這些動作讓外界開始猜測，習近平正在為長期擔任最高領導人，而且不被任何對手挑戰而鋪路。

到了2021年的時候，中共通過了建黨以來第3次歷史決議，對照第1次決議是在毛澤東時代通過、第2次決議是在鄧小平時代通過，第3次歷史決議選在中共建黨百年的時候發佈，凸顯了這次決議的重要性。在第3次歷史決議內容裡，習近平不只被稱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領導人，更被定位成讓中華民族強起來的領路人兼推手，這樣的地位被認為高於前面所有的領導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習近平明明已經取消國家主席的任期限制，也打破了過去領導人的接班原則，為什麼還需要再通過一份歷史決議呢？根據BBC的報導，歷史決議讓習近平的地位，在黨史上有了合法性，這才是中共領導人最重要的合法性來源，遠比選舉或是憲法都來得重要。

而在過去的兩任總書記任期裡，習近平對外想要擴張中國的影響力，對內則是致力於打擊貪腐和脫貧，但他過去的努力，真的只是為了實現「中國夢」嗎？

清大當代中國研究中心主任林宗弘就表示，習近平剛上台時，被外界認為是最弱的一位領導人，他可能因此有極大的不安全感，才會在過去的任期內強化集權。再加上貪腐、國際關係這些內憂外患，一直都是挑戰習近平政權穩定性的因素，讓他更傾向用人唯親，一步步建立完全聽命於他的心腹團隊。

走過10年，習近平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落魄的「黑五類」，現在的他權力達到巔峰，黨內似乎已經很難出現可以挑戰他的對手。但是站在權力的制高點，習近平真的就可以無所畏懼了嗎？

習近平的「中國夢」有哪些挑戰，可能動搖他的地位？

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中共中央總書記 習近平

2022年，習近平開始史無前例的第3任總書記任期，在他的演講當中，「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還是他口中不變的中國夢。但是從過去10年看起來，他的中國夢的重點，好像不完全在國家的富強上面，反而是把中國夢跟自己能掌握多少權力綁在一起。那麼從這個角度來看，習近平的第3任期有哪些挑戰，可能對他的中國夢造成威脅呢？

其中一個最明顯的問題，就是成長變得緩慢的經濟。

中國近幾年的經濟，受到不少原因影響，像是為了防堵新冠疫情的「清零」政策，讓出現疫情的城市輪流封城，很多小企業因為難以生存而倒閉，外國企業也因為封城的不確定性而不敢投資。再加上房地產危機、全球對中國出口商品的需求降低，這些原因都讓中國的經濟成長率，不如以前突出。

除了經濟之外，人權問題也是習近平第3任期的另一個挑戰。當新疆的「再教育營」浮上檯面、香港的言論自由和民主受到打壓、針對西藏的鎮壓等訊息，引起全世界的關注時，許多國家對於跟中國打交道開始產生疑慮，這也連帶讓中國的國際關係受到影響。當然，香港、西藏、台灣的主權問題，也是他的挑戰之一。

習近平就算能靠著集中權力，開始第3任總書記任期，但經濟、人權、國際關係、主權等問題，都還是可能成為「中國夢」的不定時炸彈。當習近平沒辦法在這些問題上面，拿出一定的成績，或是有方法來安撫黨內、國內的不滿，他努力建立的「新時代領導人」地位，就有可能被大大動搖。

在總書記第3任任期內，習近平能繼續控制所有變因，帶領中國往「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前進，還是他前所未有的權力，可能會因為內憂外患而受到挑戰？或許在2024年，國際上幾場重要選舉結束後，我們可以看到一些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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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為什麼習近平要扭轉過去30幾年來，讓中國快速崛起的改革開放路線？ - 第 1 頁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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