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德·J·川普(Donald J. Trump)將自己的那些財務披露報表指為自己取得巨大成功的證據，上面的信息看似顯示，沒有哪個公司比他在佛羅里達州多拉爾的高爾夫度假村更賺錢。根據他的報表，該度假村2014年的收入為5000萬美元。這筆進賬佔據了他所聲稱的自己年收入的最大份額。

但是，今年夏天，川普的公司在邁阿密一間樸素的政府聽證室對該度假村的不動產稅收賬單提出質疑——一幅迥然不同的畫面由此浮出水面。

川普的律師向地方法官提交了一份收入和支出報表，表明該度假村的總收入的確是5000萬美元，但是在支付營業成本後，它實際上虧損了240萬美元。

川普多次以那些財務披露報表作為自己打破傳統、拒絕公布個人納稅申報表的理由。「你從納稅申報表上了解不到多少信息，」今年9月，在與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的首場辯論中，他這樣說。「你能從財務披露報表中獲得很多信息。你應該去仔細看看那個。」

但是，通過仔細研究《紐約時報》根據《信息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獲得的他就多項不動產提起的稅收申訴狀及其他文件，我們發現，川普在那些報表中所呈現的東西與他完整的財務狀況大相徑庭。

這些記錄表明，那些數字大部分是支付抵押貸款還款、員工工資和維修費用之前的公司進賬。支付那些費用後，他的一些公司賺的錢僅是他在財務披露報表中聲稱的利潤的一小部分，或者實際上在虧損。

實際上，要從這些報表中確定他任何一年的收入，基本是不可能的。

川普似乎利用了聯邦道德法規中的一個條款，該條款允許企業主在自己的披露報表中列出毛收入，而非去除開支後的凈收入。但他似乎也沒有完全承認自己做出了這個選擇。相反，他表示報表上的數字代表了他的實際收入。

川普的競選團隊曾在他們發佈的新聞稿中表示，去年發佈的披露表顯示「川普的收入」為3.62億美元，今年的則超過了5.57億美元。而在今年9月與柯林頓進行辯論期間，川普甚至提到了一個更大的數字。

「上面顯示的收入……實際上，裡面的收入——我今天剛看過——裡面披露的過去一年的收入是6.94億美元，6.94億美元，」川普說。「如果你在15或20年前告訴我，我會賺這麼多錢，我會非常吃驚的。」

川普的女發言人霍普·希克斯(Hope Hicks)拒絕回答有關川普如何公布自己收入的問題，只表示他的財務披露報表「說明了一切」。

另一個貌似搖錢樹的物業——至少報表上是這麼顯示——是華爾街40號大廈(40 Wall Street)，那是位於曼哈頓下城的一座裝飾派風格建築。在川普口中，那可能是他做成的最划算的一樁生意。

「我從華爾街40號大廈每年能獲得大約2000萬美元的租金收入，這棟樓現在價值5億美元，」他在2008年出版的《川普自述：永不放棄》(Trump Never Give Up)一書中寫道。「所以，除了擁有曼哈頓下城最美的建築之外，我還能順帶用它賺錢。」

在財務披露報表中，川普將他從這棟建築獲得的租金收入列在了報表的最高類別中——超過500萬美元。（這些報表要求列出大多數類型收入的金額區間，需要提供毛收入的地方還要列出具體金額。）

但他為提起不動產稅減稅申訴而向紐約市稅務委員會(New York City Tax Commission)提交的收入與開支報表顯示，去掉貸款按揭和其他開支後，這棟建築2014年實際產生的現金流為10.4萬美元左右。之前三年，它則產生了550萬美元的負現金流，因為2008年金融危機的後續影響對市中心的辦公樓出租造成重創。

去年，該物業扭虧為盈，產生了可觀的利潤：證券備案文件顯示，入住率上升到了95%。但去除開支之後，該物業的現金收入只有不到300萬美元，依然遠遠低於川普在披露報表中上報的逾500萬美元。去年，該物業還向川普集團(Trump Organization)繳納了96.6萬美元的管理費。

川普最重要的兩處不動產最近出現負現金流，這可能是他不公布納稅申報表的一部分原因：這些報表會顯示出他並不像自己聲稱的那麼成功，或證明他只繳納了很少的聯邦稅，或者根本沒有繳納。而且可能長久以來一直如此。時報上月發表的一篇報導披露，川普在1995年的納稅表中上報了9.16億美元的損失，這可能使他合法地在最長達18年的時間裡不用繳納聯邦收入所得稅。

儘管不動產稅減稅申訴對核實單個不動產的現狀非常有用，但通過它們看到的川普的整體收入和財產狀況就不太完美了。

這類申訴文件中不會有川普每處不動產每年的收支報表。而且，一些不動產的表現也不能反映川普商業活動的整體情況，例如其成功的《學徒》系列真人秀節目，以及他向紐約內外的諸多建築收取的冠名費和管理費。此外，川普對外公布的九位數收入也沒有包括版稅、投資和資本收益等資金流。

但這類申訴的確顯示出一些在其他已公開文件中看不到的細節。儘管住宅類物業的不動產稅申訴是基於一定的主觀性評估，但商業物業稅申訴則往往是從一個物業去除開支後的收入算起。

紐約的那些申訴的文件包括經公共會計師核算、川普保證為真的數據——如果他有意謊報，會遭到起訴。這些數據也得到了租金賬目和其他文件的驗證。

川普某些物業的現金收入，與他的財務披露報表中所列的數字更接近，或說比較匹配。比如，在他於曼哈頓開發的第一座公寓樓川普大廈(Trump Tower)，由其名下的實體擁有的18層辦公和零售空間在2015年產生了1300萬美元的正現金流，而且是在扣除貸款按揭費用之後。這與他在財務披露報表上申報的數據相匹配，即從這些地方獲得了超過500萬美元的收入。

但你會不止一次地發現，這些報表所顯示的收入數據與其他文件中的數字不符。根據和紐約市政府達成的協議，川普還經營著幾處公共景點——中央公園的旋轉木馬和溜冰場，以及位於布朗克斯區的一座高爾夫球場。

川普的披露報表顯示，沃爾曼(Wollman)和拉斯克(Lasker)兩個溜冰場去年的收入為將近1300萬美元，前年則為860萬美元。但他的公司給紐約市政府提供的財務數據則顯示，這些數據代表的是總收入。根據合同的約定，他必須將總收入的28%和食品銷售收入的56%上交給市政府，還要支付水電等費用和員工薪水。我們無法獲得最新的數據，但2011年的市審計數據顯示，之前三年，這兩座溜冰場扣除支出後的平均年收入為2.534萬美元。

在他今年提交的似乎覆蓋了2015年和2016年部分時間的披露報表中，川普所列的收入有超過一半來自他擁有的高爾夫球場。據金融信息公司Sageworks統計，在截至今年9月的財年中，私營高爾夫球場行業的收入整體上是每一美元毛收入出現兩美分虧損，而這還是自2008年經濟危機以來表現最好的年份。

最近幾年，川普在高爾夫球場領域投下重資。2012年，他花1.5億美元買下了邁阿密附近的多拉爾(Doral)高爾夫度假村。其中1.04億代表著不動產，需要據此繳納不動產稅。

川普的不動產稅申訴在今年6月得到受理後，地區法院特別法官萊昂納多·德爾加多(Leonardo Delgado)將這個度假村的不動產稅減少了4.6534萬美元。

在聽證會期間，德爾加多盯著多拉爾的收支報表看了看，上面顯示這個度假村在2014年虧損了240萬美元，這個數字甚至沒有包括數以百萬計的貸款按揭費用。他低聲笑起來，同時轉向縣資產評估師默裡·哈里斯(Murry Harris)。

「所以他花1.04億美元，然後一年虧損250萬美元，」德爾加多說。「我不用花那1.04億美元，也可以虧出這些錢。你呢，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