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刻薄勁兒上來的時候，我覺得甲骨文(Oracle)就像科技業的搖滾小子(Kid Rock)：作為矽谷最讓人沒好感的知名數字公司之一，這家43年的商業軟體巨頭好像永遠都願意在白宮露面，並且熱忱地按川普政府的意願做事。
加入過渡委員會和商業圓桌會議、即便其他科技高層都因川普總統的移民禁令而驚慌失措捂鼻逃竄？沒問題！在搞怪創始人拉里·埃利森(Larry Ellison)的加利福利亞豪宅搞總統連任募捐？當然！搭建跟蹤新冠病毒治療的數據庫，儘管要加上川普推行的有爭議且具有潛在危險的羥氯喹信息？算我一個！
你可以把甲骨文對川普政府的熊抱——以及川普政府對甲骨文的——歸為正常的商業行為，也可能確實是這樣。但你也可能傾向於抨擊甲骨文是在懦弱地向一個騙子數量超過正常份額的政府溜須拍馬。
但是我們都應同意，如果甲骨文最終成為最熱門的初創公司TikTok的擁有者之一，在最酷的玩家當中佔有一席之地，那麼它的努力似乎都有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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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八字還沒一撇。根據川普今夏的命令，這項交易應是由一家美國公司進行全盤購買，因為他對這個大受美國年輕人歡迎的數字平台——以及隨之產生的所有個人數據——由一家中國公司擁有感到相當苦惱。
微軟對購買這家公司表現了興趣，但最終落空。接著，上週末，甲骨文成為TikTok可能的美國合作夥伴。
這樁交易需要川普點頭——他在週二對埃利森大加讚賞。它還需要經過國家安全專家審查，另外還有強大的機構間組織外國在美投資委員會(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該組織考量與外國實體交易的國家安全風險。
事情可能會發生變化，但就我們現在所知的情況，字節跳動似乎還將是TikTok使用的神奇推薦算法的實際擁有者，而TikTok在走紅同時遭受不幸，只因為其擁有者為中國境內的一家公司，而在當前的政治形勢下，一家坐擁一億美國用戶的中國公司顯得不合時宜。
圍繞TikTok的爭鬥因此拉開序幕，且由川普一道行政命令推向高潮。川普下令，就在這個星期，不等中國可能下載我們舞蹈狂青少年的所有數據，TikTok要麼被收購，要麼在美國被禁止（當然，川普沒有提供任何北京吸取用戶數據的證據）。
事情當然遠不止於此，這是在與中國爭奪未來科技時代的全球領導權。而且讓一家中國公司獲取數據以及潛在的後門，乃至令北京獲得更微妙的能力、通過娛樂應用軟體向美國進行政治宣傳，這些擔憂都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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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任何民主政府都應對中國影響和監控的問題保持警覺——而且關於如何應對北京，有必要建立具有說服力且內容廣泛的政策。
但眼下並非如此。一番咬牙切齒、撕扯橘色頭髮之後，留給我們的只有似乎沒太大意義的喧嘩與騷動。
甲骨文交易的條款還未知。但有流言說要將啟動一個為美國特製的、獨立的TikTok，配備美國董事會和美國人為主的投資方，但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到底由誰來掌握TikTok的關鍵程序。
好幾位科技業領導告訴我，這個半吊子的方案之所以出現，是因為和往常一樣，我們急脾氣的總統在今夏做出關於TikTok的宣告時做得太過火了。川普政府也終於開始明白過來，強迫一樁美國收購、擺脫一家複雜的跨國公司不像狂喊「中國威脅」那麼容易。
首先，字節跳動的很多投資方都是美國非常有實力的風險投資人，他們都不願意被迫在川普策劃的減價大拍賣中售出自己的持股（其中好幾個是共和黨的重要支持者）。
早期的交易領跑者微軟被甲骨文擊敗，這對於很多分析人士來說都是一大意外。微軟在雲服務領域處於領先地位，與谷歌和亞馬遜同一重量級，而甲骨文在商業規模和人才方面都遠遠落後。儘管甲骨文最近獲得成功，成了疫情中的走紅產品Zoom的雲服務提供方，但理解使TikTok剝離中國影響所面臨的科技挑戰的人認為，微軟是更加明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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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軟似乎聽信了川普的話、認為他要求的是一樁收購，好幾個消息來源都說微軟提議全盤接手TikTok的美國業務。「微軟要的是完全的控制。」一位知情人說。
在中國決定可能阻止TikTok的推薦算法轉移出國外之後，這就成了問題。這一步非同小可，基本上等於讓人賣車卻不給引擎。
在這種對峙的情況下，必須快速轉向一個可以滿足所有人的新方案。所以，在新的條件下，財政部長史蒂芬·馬努欽(Steven Mnuchin)說，甲骨文將是「值得信賴的科技夥伴」。我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沒人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蘋果的「天才吧」[Genius Bar]是我值得信賴的科技夥伴。）
這是不是意味著甲骨文僅僅監督TikTok的美國運營並得到一些股份？還是說這將是全球性部署，甲骨文將獲得該服務相當一部分控制權？又或者甲骨文將僅僅成為喬裝打扮的雲服務提供方、高價供養的數據保姆、為迷因商場服務的保安？
馬努欽還敲響了一些帶有政治動機的鑼聲——比如承諾美國工作和新的美國總部，但這些事情在這次騷動開始之前就已經在進行了。以前有傳言TikTok可能建立分公司，以及在美國公開上市，也許川普沒有介入結果也一樣（未來可能還會公開募股）。
很多科技行業的人的另一個重要問題是：這是在拐彎抹角地獎勵川普政府的公司盟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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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支持給中國擴張敲響警鐘的華盛頓政界人士也對甲骨文交易持有疑問。
「任何將TikTok留在字節跳動手裡的企業空殼遊戲，都將使得原有問題延續下去，置美國國家利益和日常用戶於可怕的風險當中。」密蘇里州共和黨參議員喬什·霍利(Josh Hawley)在寫給馬努欽的信中這樣寫道，並要求阻止交易。
這意味著甲骨文可能受到更多猜測，被質疑這項交易只是挽回顏面的權宜之計，並且如果不是因為白宮的偏愛，他們根本不會得到這麼好的交易。
因此在政府澄清這一切都將如何運作之前，甲骨文在TikTok事件中的角色就像搖滾小子熱門歌曲中的歌詞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嗶哩哇吧啦嗙噠嗙丁丁丁。」
你自己猜吧。